傻瓜說，
「如果明天來基隆的話，
有兩張電影招待卷，和一頓我招待的午餐。」
就這樣，
解除SARS管制後的休假第一天，
起了個早，搭早上十點二十八分的電車，
我到了基隆。
電影是三點左右開演的〝Ｘ戰警２〞。
午餐結束後，時間還早，
傻瓜提議去海邊看位看守漁港口的朋友。
我沒有意見，甚至有些期待。
傻瓜的交友廣闊，
而且大多都蠻有意思。
到了外木山旁的小漁港，
看守人熱烈地招待我們。
煮了壺很香的茶葉，
鹹度適中的蠶豆，
介紹當地些漂亮的景色。
海水味道的涼風，
吹起來很舒服。
傻瓜與看守人的交談聲，
有些似捷克電影中的背景音樂。
簡單，持續，感覺上很遙遠。
我傻傻地看著漁港口，還有停靠的漁船。
空氣裡有悠閒的原子，
我享受著這份平靜。
情緒很好。
不知是那個話題出了問題，
背景音樂在某個突兀的分鏡中斷。
靜了下來，
傻瓜與看守人一時間，
找不到能持續上兩分鐘的話題。
然後，
看守人關上所有窗戶，
拿出了一個小香爐跟一小塊木頭，
「這東西很有意思，你們玩玩。」
看守人從煮茶的爐火中拿出塊燒燙的小石子，
放在小香爐裡，用些香灰覆蓋。
用把彎嘴的小剪子，
剪了一小片木屑下來，
用鑷子夾著，埋進小香爐。
隨即，
從埋入的地方飄起了一縷緲煙，
白白，灰灰的煙。
因為沒有風，煙沒有被吹斷，
像條白色的細繩，
隨室內微弱的氣流擺動，
緩緩向上。
看守人做動作，示意要我們煽些煙往自己身上。
我與傻瓜照著做了。
很香，是那種擁懶的香味。
看守人邊把木頭剪下一片片木屑，
邊介紹木頭的來歷。
是某位朋友送的，平常很難見的品種。
沒有說話，我與傻瓜靜靜地那一股股邈邈的煙。
那似乎有著些什麼，
一定有著些什麼，我想。
腦海瞬間閃過的，
是〝花樣年華〞裡，梁朝偉抽著整夜的煙的畫面。
「我想到〝花樣年華〞裡的梁朝偉」，
傻瓜轉頭對我說。
「嗯，我也是」，我說。
我們倆又陷入自己的寧靜。
心底有股感覺，
不單單這樣的，
似乎還有些什麼的。
看守人把鑷子交給傻瓜，
要傻瓜玩玩那點煙的動作。
傻瓜點燃了幾片木頭，
並不時朝空中揮舞雙手，
好讓煙的形狀更多樣，多變化。
傻瓜笑得很開心，
感覺很好，
三人都覺得很愉快。
結束電影後，
往車站的途中，
傻瓜問了我有些電影的看法與問題。
談話間，
突然懂了那剩下的什麼是什麼了，
是什麼感覺了。
是村上春樹小說裡的一個場境。
三個朋友在海邊燒流木的故事。
最後主角看著燃起的營火，
眼淚莫名其妙地擁上來，也停不下來。
「我覺得自己空空的」
主角突然這樣覺得，
自己是完完全全空空洞洞的。
是啊，
自己空空洞洞的。
看著那細繩般的渺煙，
我也是這感覺的，
這麼感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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