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
留守在部隊裡
如同往常的每一個週末
留守的人的任務
多半是打掃整個營區
我和幾位弟兄分配到的工作
是修剪長出圍牆外的九重葛
九重葛多刺
開的花卻很美
從營區內依附牆垣生長
一路延展到營外的行人道上
與行道樹糾葛成一片樹蔭
長官的命令簡單直接
凡高於或超出圍牆的九重葛
一律剪下，沒有例外
於是架起高高的梯子
我在離地兩米半的空中揮舞樹剪
努力地想達成任務
在工作進行約半小時後
發現在糾纏的枝梗間
有團土灰色的圓形物體
很像鳥巢，也很像是蜜蜂窩
那裡枝葉稠密
我沒有辦法分辨地出那是什麼
知識豐富的弟兄說
那是螞蟻的窩
有幾種類的螞蟻會在樹上築巢
可以避開些危險
屬於比較高等或有智能的螞蟻
原先是想避開螞蟻窩修剪
不管那是什麼的巢
都不想破壞它
可是
那裡枝幹交錯太複雜了
不小心剪斷了支撐枝幹
嘩啦一聲
整片交錯的樹蔭跌落行人道
螞蟻窩也跌碎了
裡面的螞蟻紛紛跑出來
體型碩大，黑色的螞蟻
看著螞蟻紛竄的樣子
有點覺得抱歉
但還是持續手頭的修剪工作
我們得在中午前完成某階段
到一段落後
爬下樓梯
開始收拾散落在行人道的枝葉
突然覺得右手食指刺痛
黑色螞蟻咬了一口
腫起一個小紅點
知識豐富的弟兄說
通常那種螞蟻都無毒
不用太擔心
紅腫過一陣子就會消的
另一名弟兄則打趣地說
說不定會同蜘蛛人的情節
過幾天我會變成超級螞蟻人的
能舉起自己體重一百倍的東西
笑一笑
我不是很在意
翌日下午
修剪九重葛的工作持續進行
我卻被分派到大浴室去
搬張椅子
看守戰備水池
晚上停水
水池的是要供飲食煮飯用的
不能污染
也嚴禁其他任何原因使用
很輕鬆也很奇怪的任務
不是很喜歡
整個下午我只能在那發呆
這些天一直有些事心煩
並不想讓心有時間去面對
很安靜
空氣有點悶悶的
沒有什麼陽光
陰陰的日光透過浴室上方的氣窗
映照在白白的瓷磚上
讓人傷感的色彩
不是很溫暖
很冬天
凝望水池
我讓思緒亂飄
想到心煩的事
也想到前一日的蟻窩
突然覺得螞蟻真是堅強
縱使築巢在樹枝上
能避開些危險
但也一定多了些原先沒有的危險
牠們還是會不斷地築巢
堅決，不屈服於未知
也不遲疑
我就軟弱地多了
既使明白什麼是該做的
也下了決心
卻依舊感到心煩與難過
手指上的紅點還沒消
刺痛感仍在
撫摸著紅點
想著那些心煩的決定
超級螞蟻人啊
真希望我當得成
週遭的景象扭曲
我有點暈眩
不是因為心裡難受
單純因為發燒
只是那個下午
我還不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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